失而復得的母親
| □ 王 曉 |
葉子姐姐82歲的老母親走丟了,兩個月杳無音訊。葉子姐姐因為焦慮、擔心,尋找過程中種種希望失望反復虐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出現了問題。
葉子姐姐說自己的母親很普通,生病前操持家務,洗衣做飯一把包,家里一塵不染,兄弟姐妹走出去個個干干凈凈,鄰居們都夸他們的媽媽勤快。76歲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我們平常說的老年癡呆,一直吃現成飯的老父親接過買汰燒的任務。老兩口在葉子姐姐家一住二三十年,舒心。隨著年齡的增長,老母親的病情也不斷加重,需要有人看著,偶爾也走丟過,但總能幸運找到。
這次失蹤前,老人有過一次長達五天的失蹤。她是趁老伴做飯的當兒,自己跑出去的。風雨交加的日子,老兩口這株大樹上開枝散葉的兒孫們幾十口人全部出動,以城區為軸心,向四邊鄉村擴散,連找五天,才在一處廢棄窯廠的坡坎上找到老人,全身濕透,多處劃痕,金戒指、金耳環全部不見,遭的罪不敢細想。送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撿回老母親的命。
自此,葉子姐姐家里更加防范,防盜門換成關了就從里面擰不開的,信息卡片塞兜里,電話號碼縫身上,防走失定位儀也給老人戴上……能想的辦法都想了。這回是老人的兒子兒媳,也就是葉子姐姐的哥哥嫂子想帶老人回去住住,盡盡孝心,他們家的防盜門是從里面一擰就能打開的,一時的疏忽就導致這樣的后果。葉子姐姐說老母親患病不知道吃喝,必須有人給才知道吃,不知道主動要。這天寒地凍的,80多歲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在外面流浪,不知道死活,做兒女的無比痛心和自責。葉子姐姐說:“只要讓我們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里,什么樣的結果,我們都能接受。”
我找不到言辭寬慰她,只抓著她的手暖著。姐姐堅強,眼里晃著淚,忍著沒落下。我說你手機里有老母親的照片嗎?我們把她轉發到強大的朋友圈,發動朋友的朋友再找找。她的淚嘩地落下,說沒有,手機里有剛考上公務員的兒子帥氣陽光的照片,有在美國留學的嬌美的準兒媳婦照片,有她自己和老公打羽毛球休息時的合影,有家里的花花草草貓貓狗狗的美圖,就是沒有老母親的照片,大街小巷城市鄉村貼的尋人啟事,只有一段簡短的話,走失老人的情況和告知信息付酬勞的號碼。因此,她不肯原諒自己。心里的痛無處出口,只有折磨自己的身體。
突然有一天,葉子姐姐給我打電話,說老母親有消息了,有個婦人給她打來電話,還把她老人的照片通過微信發給她辨識,她確信是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走失幾個月的老母親。原來老人走到了相隔數百里外的跨省的村子,被這位婦女看見,蓬頭垢面,皮包骨頭,本來是想問詢結果的,哪知道老人神志不清,一問三不知。讓老人繼續風餐露宿,婦人于心不忍,她把老人安置在自家廂房,吃的喝的跟自家老人一樣。無端多了個負擔,村里人笑她撿了個娘來供。她笑笑,說自己爹娘去世早,公婆只剩婆婆在,就算撿到一個娘供著又有何妨?不就多雙筷子的事嘛!那天幫老人洗澡,就看到了貼身衣服上手繡的號碼,知道是有兒女的娘。婦女打通了這個號碼,葉子姐姐的老母親才失而復得。
如果不是婦人的善念,老母親不知流落到哪里,受多大的罪。如果不是婦人的惻隱之心,他們就成沒母親的人。如果不是婦人的熱心,他們將一直生活在不知老母親消息的折磨里。去接母親的時候,葉子姐姐兄妹幾個給恩人下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