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年
| □ 王南昌 |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歲月輪回,光陰從身邊匆匆而過,留下的是許多難忘的過去,有無奈、失落、惆悵,也有快樂、知足、幸福。
從記事起,就盼望著快快過年,因為過年時,有新衣服穿,新帽子戴,還有壓歲錢,更有年夜飯吃,有魚有肉。過年,真是一道妙不可言的美麗風景。按慣例,只要一過臘月,就會掰著指頭算過年。按兒時鄉下習俗,過了臘月初八,鄉里人就要開始忙過年了。第一件大事就是殺年豬、腌臘肉。然后要壓粉條、做年糕、做團子、釀米酒,還要殺雞宰鴨。在農家小院里,到處溢滿了過年的喜氣與笑聲。
小時候,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為了我們三個孩子能過好年,早早就想辦法準備過年的東西。母親總自己紡紗織布縫制衣服。姐姐和我基本上每年能獲得一套土布新衣,而妹妹總是穿姐姐淘汰下來的舊衣。母親說,不是不給小妹做,主要是家里太窮了,顧不了太多。真可憐,妹妹從兒時起,總穿舊衣服過年。記得有一年過年,母親特地從箱子里拿出三套新衣,其中有一套是妹妹的。小妹高興地穿著新衣,滿村子直嚷嚷:“我也有新衣穿了。”母親知道了直掉眼淚。
每到過年時,母親總許愿說,來年要給你們每人買一個飯盒。原來每天上學帶午飯,我們姐妹三個都用又土又粗的瓦罐裝飯,別的孩子卻用上了鋁制飯盒,又漂亮又輕巧。那時的鋁制飯盒每個雖只要幾元錢,但家里窮得實,母親幾次下狠心要買鋁飯盒,都因經濟原因沒買成。有一年過年,母親又托一個什么朋友說在宜興林場可以弄到“竹飯盒”,于是把兩只自己喂養的老母雞送給他作“情分”,盼望早點弄到“竹飯盒”。誰知,那人拿走兩只老母雞后,再也沒消息了。一直到初中畢業,我們都用土罐子帶飯。母親總說,對不起孩子,連個飯盒都沒有。那時,我們三個特別懂事,說現在什么都不要,長大了什么都會有。后來,我們姐妹三個靠讀書全部跳出了農門,這在當時全鎮第一家,還是挺稀罕。
印象中,記得過得最糟糕的年是大躍進的時候,我餓得皮包骨,得了浮腫病。我問父母親,什么時候有一頓飽飯吃?母親說,到大年夜一定給吃。我盼呀盼,終于盼來了過年。那天晚上,我狼吞虎咽連吃了幾大碗,把肚子撐得鼓鼓的。誰知沒半個時辰,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母親直給我揉肚子。一會兒,“哇”的一聲,把吃進去的飯全給吐了出來。原來,由于長時期不吃飯,胃腸功能萎縮了,一下子吃了許多,胃腸受不了。
改革開放后,物質越來越豐富。父母親在世時,我總要從鎮江趕回去,陪他們過年。父母晚年確也享了幾年清福。每到過年過春節,我總要想起父輩們的辛苦與不易。希望現今的年青一代,要學會珍惜與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