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創作過程,就是向他們致敬的過程”
——長篇紀實文學《77人的“78天”》創作訪談

著名作家格非視頻連線參與讀書分享會 圖片由采訪者提供

記者 馬彥如
作者簡介:王景曙,鎮江日報高級記者,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江蘇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鎮江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
長篇紀實文學《77人的“78天”》2021年11月由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出版,這是全省第一部以地級市為記錄主體的抗疫題材圖書,以感人肺腑的戰“疫”故事、凝練雋永的文學凝聚抗疫精神力量,引起讀者廣泛關注。清華大學教授、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第九屆茅盾文學獎得主格非,中國現代文學館副館長、第十屆茅盾文學獎得主李洱共同推薦閱讀。
近日,記者就創作過程和創作體驗,對作者王景曙進行訪談。
記者:新冠疫情防控阻擊戰,已經進入第三個年頭。2020年初那場波瀾壯闊的舉國援鄂抗疫,至今令人記憶猶新。這部抗疫題材的長篇紀實作品,是基于何種契機進入你創作規劃的?
王景曙:有關這本書的來龍去脈,應該說,最根本的源頭,是在我工作崗位上。作為疫情防控主戰職能部門之一,鎮江日報衛健條口是由我所在的綜合特稿部負責。所以,2020年疫情暴發之初的那個時段里,我們抗疫報道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對接支援湖北的鎮江醫療隊。
在此期間,身為部門主任,除了責無旁貸地統籌團隊報道,我也直接參與采寫了一批稿件,大多是在一些重要節點上,共寫了23篇援鄂報道,總約3.5萬字,其中有4篇被省委網信辦全省推送、有7篇刊發于學習強國。
2020年4月12日,鎮江最后一批援鄂醫療隊員凱旋之后,我寫出第22篇援鄂報道,長篇通訊《在為國而“戰”中書寫人生“厚度”——寫在77名鎮江援鄂勇士全員榮歸之時》之后,按理說,從履職的角度,這個題材我就可以就此丟手了。但是,手上擁有的材料積余太多了,心中很不甘。于是,時隔大約一周之后,我又寫出了第23篇援鄂報道,也是我的最后一篇援鄂報道《“特別的故事”送給平凡的自己——回顧77名鎮江援鄂隊員的點點滴滴》,長達四千字。援鄂報道的事,就此結束。
這個時候我仍然沒想到要把它寫成一本書。又隔了三個月時間,到了當年7月份,市委宣傳部在全市范圍內公開征集重大文藝創作生產項目,這成為促使我決定寫書的重要機緣。
記者:的確,讀完本書不難體會,極其豐富的素材可謂信手拈來。你是如何獲得如此詳盡的素材?
王景曙:剛剛我介紹了,2020年對接湖北前線期間,我本人共寫了23篇報道,這成為我后來寫書的基礎材料之一。更多的材料來源還包括這樣一些渠道:
其他各級媒體對鎮江隊員的報道,但這個來源的材料我當然不會直接引用,而只是作為故事線索;通讀了77人歸來后的援鄂小結、總字數15萬字;與大約10名隊員面對面進行了采訪;與59名隊員加成微信好友,請他們開放朋友圈供我搜集素材,所以書中還寫了專門的一節《31.那一刻,他們發出這條“朋友圈”》;與71名隊員進行了一次或多次電話采訪,形成通話錄音總時長近2000分鐘,也就是30多個小時。
記者:創作這部飽含心血的長篇紀實文學過程中,可能不可避免地會經歷這樣那樣的一些困難,這方情況能否與我們分享一下?
王景曙:體量30萬字的一部書,創作難點肯定是有的,甚至還不少。我大致概括出這么幾個方面:
首先,面對極為龐雜的材料,如何對全書進行一個整體性的結構規劃。因為這不是一本將之前做過的那些新聞報道進行“拼盤”式匯編,而是一部獨立的長篇紀實文學,是以“紀實”作為內核、對素材進行重組之后的文學表現,它有自己的體系布局、節奏推進與邏輯貫穿。這個事先“磨刀”的過程讓我頗費思量,耗時很長。
難點之二,就在于對全書情感基調的得體把握。寫這類主旋律作品,很容易犯的一個通病,就是調子過于高昂,結果“高開低走”,陷入越用力、越無力的尷尬境地。目前,很多讀者反饋信息,說這本書讓他們讀哭了。其實,就文字本身大家應該不難看出,我的筆法是很節制的,近乎白描,基本不渲染、不煽情,用雙引號方式大量使用當事人的原話、大量口語化,一切交給故事本身。文藝作品想讓讀者情不自禁地流淚,是很難的一件事,難在你就是洋洋灑灑寫了很多,讀者卻可能并不買賬;想讓讀者流淚,有時又是很容易的事,也許就在不經意的某個點位上,一句話、一個細節,碰觸到了他心靈最柔軟的地方。就傳播意義而言,這才是有效到達。
談到“一切交給故事本身”,我還要補充說明,“交給故事本身”的前提是交給文字本身。這里我向你們獨家披露一個目前尚不為人知的創作幕后:書脫稿后,我一度想請也參與了支援武漢的當今中國醫學界某個重量級的知名專家為本書撰序,溝通函都寫好了,最終還是放棄了。所以本書既無序也無跋,沒有安排一張插圖,是純粹的文字。
難點之三:就是對材料事實的把關。這樣一部“述史”,所有用材都必須以準確為保障。我提供幾個數據:這本書中共涉及人物近300位,除核心群體77人故事全覆蓋外,另有大量關聯輔佐人物;全書呈現各類數據約2100多個,書名就是由兩個數據構成。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接到任何反映書中有事實差錯的地方。
記者:除了作品本身,本書還有一個突出亮點就是,獲得兩位當代著名作家、都是茅盾文學獎得主格非與李洱的共同推薦閱讀,他倆是怎么關注到你這部作品的?
王景曙:我想告訴大家的是,格非、李洱都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但是坦率而言,老朋友是一回事,閱讀推薦人是另一回事,這兩個身份之間當然具有某種關聯,卻并不必然畫等號。大家都知道,格非、李洱都是從事小說創作,而紀實文學屬于非虛構類品種,按理這類作品不太可能成為他倆的關注重點。我事先也沒有告訴他們我想寫這本書,是初稿出來傳給他們之后,才發出邀請。在大致了解全書內容后,他們決定為老朋友提供一點力所能及的支持。不久前,市政協“同心書社”為本書舉辦了一場讀書分享會,格非參與了視頻連線,他在連線中這樣評價:“作者以文學方式解讀和詮釋了什么是偉大抗疫精神,為現代化建設貢獻了作家群體應有的正能量。”
記者:我們都知道,你是學醫出身的。創作本書過程中面對曾經的同行,你是否有什么獨特的感受?
王景曙:是的,我上世紀80年代畢業于醫科大學,畢業后當了兩年臨床醫生。棄醫從文迄今已30多年,但“白衣情結”依然還在。沒有發生疫情時他們的日常工作狀態我有切身之感,但此次面對烈性傳染的新冠,他們挺身而入的“紅區”,對我是個完全未知的世界。其實,這樣的“紅區”對77名隊員中的絕大多數人而言,也是職場第一次,也是他們完全未知的世界。整個創作的過程,某種意義上就是我在向曾經同行們致敬的過程。他們的故事成書之后打動讀者之前,打動的是我本人。雖然前已述及我在文本表現上對全書情感基調的把握很克制,但寫作過程中我的內心一直在澎湃。
記者:能否以作者本人的視角,談談你對這本書價值的認知?
王景曙:習近平總書記高度贊譽的“抗疫精神”,已經有機融入內涵豐厚的“中國精神”譜系。疫情防控阻擊戰仍是“現在進行時”,書中寫到的好幾位隊員2020年援鄂歸來后的幾年間,又相繼馳援過本省南京、揚州、蘇州、連云港以及外省內蒙古、山東、吉林、上海等地抗疫。
書寫出來后,評判話語權就只能交給讀者,但“感召當下,留史于世”肯定是我的創作出發點。前面我介紹了,我有近2000分鐘的采訪錄音,記憶不可避免會受到時間侵蝕,久而久之,這批錄音會成為珍貴的“口述歷史”史料,我已考慮適當時候將它們捐贈給市有關部門。
責任編輯:阿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