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活在書里的柳詒徵

紹宗國學藏書樓

□ 沈延平
鎮江的書香文化歷史悠久,自古以來,著書、讀書、藏書人才輩出。劉勰的《文心雕龍》,沈括的《夢溪筆談》,都是鎮江文化名人的傳世佳作。招隱寺的讀書臺,別峰庵的板橋書屋,則是古人在鎮江讀書的歷史遺跡。還有金山文宗閣,焦山書藏,紹宗國學藏書樓,蔣宗海、陳慶年、丁傳靖等眾多的民間藏書家。更有像柳詒徵這樣,一生以讀書、教書、著書、校書為樂的文化學者。
藏 書
柳詒徵是一位在中國有很大影響力的鎮江人,是著名的學者、歷史學家、圖書館學家。他曾在江蘇省立國學圖書館擔任20多年的圖書館館長,專注于圖書館事業的研究,在館藏圖書編目方面很有研究,他編纂的《江蘇省立國學圖書館圖書總目》,是中國第一部圖書館藏書總目。他對鎮江的藏書事業,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鎮江的藏書文化由來已久,金山寺的文宗閣,就是乾隆年間,收藏《四庫全書》的“南三閣”之一。在鎮的官員、實業家,民間的學者、鄉紳,寺廟等都有大量的私人民間藏書。
吳寄塵是一位在南通經營實業的鎮江人,他本人非常喜歡藏書,有藏書兩萬余冊,稱自己的書齋為“味秋軒”。上世紀30年代初,在柳詒徵、尹石公、冷御秋、嚴惠宇等學者的大力贊助下,他在伯先公園云臺山創建了一座藏書樓,題名“紹宗國學藏書樓”,有恢復文宗閣藏書的意思,首批藏書就以吳寄塵的私人藏書為基礎。紹宗國學藏書樓落成后,柳詒徵擔任籌備委員會成員,并出任藏書樓管理委員會的常務委員,負責藏書樓管理事務??谷諔馉帯⒔夥艖馉幤陂g,藏書樓的圖書古籍全部散失。新中國成立之初,柳詒徵主持紹宗國學藏書樓恢復,帶頭捐贈圖書1200余冊、雜志200余冊,在先生的提議、捐贈和籌集下,藏書樓逐漸得以恢復,藏書最多時近九萬冊。
1929年江蘇省省會由南京遷至鎮江,柳詒徵、陳去病、莊蘊寬等學者在焦山書藏建立了“焦山書藏委員會”,對藏書重新進行編目,按經、史、子、集、志、叢六部列類,編成了新的《焦山書藏書目》,為編輯《江蘇通志稿》和廣大讀者查閱、研讀文獻資料提供了方便。
1932年,時任江蘇省立國學圖書館館長的柳詒徵,被聘為籌備委員會委員,負責籌備建設江蘇省立鎮江圖書館,就是現在的鎮江市圖書館。
柳詒徵在圖書館藏書建設、藏書結構改善、圖書管理人員選拔培養等方面都開了先河。為了方便讀者閱讀研究,還提供住館讀書、書籍傳抄等方式,成為中國“圖書館事業中之創舉”。針對圖書館的管理,他制定了非常詳細的規章制度,“保管部規程、編輯部規程、閱覽部規程、傳鈔部規程、訪購部規程、印行部規程、參觀規程、住館讀書規程”等,從而規范了圖書館的管理。
治 學
1919年秋天,胡煥庸考上了南京高等師范學校史地部,給他授課的歷史教授,就是柳詒徵。當時的南京高師,教學開明,大師薈萃,有陶行知、楊杏佛、柳詒徵、竺可楨等大批知名教授,經常把杜威、羅素等國際一流學者的學術思想介紹給學生。
胡煥庸當時主攻史地,對柳詒徵的授課,十分重視且獲益很多。柳先生對開講的課程很有選擇,當時主要講授“中國文化史”“東亞各國史”,并沒有開通史課,柳詒徵認為通史可以自學,而文化史則更側重于抽象與綜合,要從史實中找到精髓,作出理論的評定。從現在的角度看,這更像是研究生的課程。
對于柳先生的授課,胡煥庸的印象相當深,“內容博大精深,無所不包,從歷代的典章制度、文功武略、各派學說、工商技巧、民俗宗教、貨幣服飾,無不追本求源,究其發展,舉其功用,論其得失。”用現在的話來講,它的內容,實際上包含著“政治史、法制史、軍事史、開疆史、學術思想史、科技史、民族史、宗教史等,也可以說是一部百科專題史。”
受柳詒徵的影響,胡煥庸對中國田制史,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通過大量的實地調研和數據分析,1935年,胡煥庸提出了被國際上公認的“胡煥庸線”。
后來在柳詒徵主持龍蟠里國學圖書館時,胡煥庸仍不時到館中請教??箲鹌陂g,中央大學西遷重慶沙坪壩,又得到柳詒徵教誨。1949年后,柳詒徵在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任職,胡也到華師大任教,還一直隨時拜訪求教。從柳詒徵身上,胡煥庸不只是學到了知識,更多的是綜合的知識運用和嚴謹的治學之風。
著 書
在東南大學任教時,柳詒徵講授的“中國文化史”,內容精彩生動,不僅文科生愛聽,理工科的學生也來聽,這門課極大地拓寬了學生的視野和格局。這些授課的講義,最早連載于《學衡》雜志,后來由鐘山書局、正中書局正式出版,就是著名的《中國文化史》。這部書上及遠古,下至民國,所采用的資料多達700余種,遍及“群經、諸子、二十五史、歷代各家著述,旁及國外漢學家論者與近代報章雜志、統計資料”(《劬堂學記》),是一部百科性的專題史。
柳詒徵撰寫的《國史要義》一書,從敘述我國史學的發源開始,詳論史官的權責德才及史書修撰的方法,最終歸結于史學所具有的教化力量。深入淺出地探究史學義理,是重構傳統史學理論及方法之作。全書分10章,從史原、史權、史統、史聯、史德、史識、史義、史例、史術、史化十個方面,對中國史學傳統做了全面回顧,可謂“言史一本于禮”。
晚年時,柳先生曾請同鄉治印名家趙蜀琴,刻了一方“一生書里活”的印,這其實正是先生的真實寫照,一生活在書里,以讀書、教書、著書、校書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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