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橫掃殘寇的茅東縣縣長凌海波 圖：沈伯素 提供

抗戰勝利后恢復的神亭小學

文/沈伯素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這是中國人民通過十四年浴血奮戰奪取的巨大勝利，是中華民族揚眉吐氣的大事。至今回想起來，那滋味也難以用筆墨形容。

其實，在那以前，茅東縣抗日民主政府已經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1944年底，侵華日軍已成強弩之末，黨中央號召全國一切抗日力量舉行大反攻。當時，鎮江南鄉和丹陽西部都屬茅東縣管轄范圍。茅東縣境內的日寇，在縣警衛營和各游擊小組襲擊下，已沒有招架之功，只能收縮兵力，撤銷了九里、曲陽等小據點，固守在寶堰、直溪、延陵、天王等大集鎮上。在新四軍大批主力部隊北撤的情況下，茅東縣警衛連經過擴編，成為警衛營。1945年5月，警衛營短槍班在丹陽太平區大隊的配合下，襲擊了丹陽西門偽保安大隊，繳獲了一批槍支彈藥。接著對延陵據點的日偽軍小試牛刀，在營長吳可如的帶領下，出其不意地閃電式攻打，俘獲了全部日偽軍。

勝利的曙光令凌海波興奮。其時，他任茅東縣縣長，是指揮縣區武裝橫掃日寇的核心人物。當探知敵特機關“建峰總社”特務頭子崗村山子躲進了直溪據點，他立即派人跟蹤，在路上將他鎮壓了。他以縣警衛營名義命令直溪偽據點繳械聽編遭拒，8月18日派兵包圍了這個據點，用集束手榴彈炸開敵人碉堡，收編了據點中投誠的偽軍，進一步擴編成茅東警衛團，并任團長；茅東縣委、縣政府隨即進駐直溪鎮，附近群眾一片拍手叫好聲！

那年，我已經十二歲，從大人嘴里聽到不少好消息。印象里村頭村尾忽然都是人，個個欣喜若狂！原先冷清的山崗、山坡、山梁、山凹，也都人聲鼎沸。淪陷這么久，那成年累月在日寇刺刀下生活的日子結束了，日寇滾蛋了，每個人講話的聲音都突然變大了！我也算懂事了，心想，如果新四軍主力不北撤，肯定要熱熱鬧鬧開慶祝大會！但是山里農人不在乎開不開會，能用高嗓門說話就開心！前些年，我們村常有新四軍來住宿?？晒碜幼吡?，新四軍卻北撤了，心中不免懷念。但有人說，可能老蔣的隊伍就要來了。大家雖然對老蔣的隊伍有些懷疑，但聽說他們也打過鬼子，也就比較放心。

果真，一天上午，村南不遠的大路上，出現了長長的隊伍，大人們都說那是“國軍”，老蔣的隊伍！我們神亭村小朋友們看慣了新四軍，自出生以來沒見過“國軍”。聽說“國軍”來了，都覺得新奇，一幫小朋友呼喊著跑過去站在路旁觀看。啊！是正規的“國軍”，軍裝是新的，武器也都嶄新，人人都有槍，扛的，背的，抬的，看得真過癮！跑過來的小朋友越聚越多，幾乎把路給擋了！大家都懂：既然“國軍”回來了，那就是鬼子真的完蛋了。小孩子開心起來就忘乎所以，就會打打鬧鬧。那天看過正規大部隊以后，一幫小朋友興奮得就在田埂上扭打起來。當時我卻覺得奇怪：“國軍”以前都跑哪去了？這么好的武器家伙，怎么鬼子走了才來。

父親不像我們小孩，他有了新的主張：他在考慮恢復關閉八年的神亭小學。山村鄉民都知道文化的好處，既然勝利了，就渴望讓孩子能夠盡快受到正規教育。聽說劉巷村因家鄉淪陷逃難在外八年的劉廣泰回來了，還從外地帶回一個姓戴的知識分子老婆。父親聽說此事，和村里一些人鼓動原先當私塾先生的小叔叔去劉巷聯絡，要他們一起來共同恢復神亭小學。

那些日子父親可忙壞了: 他也不問自己是什么身份，苦口婆心、一遍遍對村里人講，要把淪陷前神亭小學的課桌都找回來，說這也是為復校出力。果然，經過一幫熱心人忙碌，集中了百十張課桌，盡管有的已沒了抽屜斷了腿，但稍加修理，拼拼湊湊還勉強可以裝備兩個教室。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父親和被他鼓動起來的人的共同努力，在神亭小學原校址上，恢復起了一座正規小學。開學了，由叔父和劉廣泰夫婦三位老師任教，國語、常識、算術、音體美勞，門門開課。久旱逢甘露，太平日子令人興奮??！渴望讓孩子上學的左鄰右村人聽說有了正規小學，領著孩子蜂擁著來報名，男孩女孩一下來了百十個，不用說，我是這所學校第一批報名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