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草長鶯飛

在丹徒新城西側的山林中，掩映著一座丹徒人民引以為榮的水利工程——長山灌區(qū)。該工程包括長山提水站、長山引河和長山灌渠，旨在引導長江水輸送到丹徒南鄉(xiāng)廣大的丘陵地區(qū)，增強抗大旱、排大澇、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

1978年夏天，原丹徒縣南鄉(xiāng)發(fā)生嚴重旱災，嚴重影響當地的農業(yè)生產和百姓生活。為徹底解決長期困擾南鄉(xiāng)丘陵地區(qū)的農業(yè)灌溉難題，丹徒縣委、縣政府決定舉全縣之力，在蔣喬公社南部興建長山灌區(qū)（長山山系翻水工程）。當年12月3日，長山灌區(qū)破土動工，全縣2.8萬民工和工程技術人員參加這一水利建設工程“大會戰(zhàn)”。我們村（那時叫大隊）的適齡勞動力全都參加，我的父母親也一樣，每天堅持奮戰(zhàn)在水利工地上。

村里離水利工地有六七里路程，參加水利建設的人們每天吃住在附近大地巷的一戶人家。那時條件非常艱苦，每頓只有一個菜，每桌一大盆，吃到最后就用菜湯泡飯。住的也很簡陋，在農戶家“打地鋪”。即便如此，我從未聽父母說過一聲苦，叫過一聲累。

其時，我還是一名高中生，僅在學校參加過簡單的勞動實踐，或在節(jié)假日到生產隊做些輔助性事情，并未從事過“上水利”這樣繁重的勞動。因為母親臨時有急事，我替母親到灌區(qū)上了一天的水利，那種辛勞至今難忘。

那天凌晨，我和隊里的群眾準時出現在水利工地上。現場彩旗飄揚，熱火朝天，大喇叭里播放著《社會主義好》等紅歌。引河上下，勞動的人群有的在河底挖土，有的肩挑畚箕向上挑土，還有的在河兩岸平整堤岸。一輛輛壓路機在堤岸上來來去去，突突突地唱著歡樂的歌。

我是勞動新手，先負責挖土。河底都是硬硬的黃土，用鐵鍬挖不動，只能用釘耙翻。開始不感覺什么，可時間不長，就覺得手心有點疼，打開一看掌心泛起了紅紅的血皰。等到中途休息時，我手心早就血肉模糊了，感覺鉆心的疼。休息過后，我主動提出換工挑土。第一次挑起沉甸甸的土疙瘩，差不多有七八十斤，感覺特別沉，壓在肩頭的擔子好像一座小山。我站穩(wěn)腳跟，抬眼向河岸看去，感覺岸坡有四五層樓高。我雙手抓住擔繩，一步一個腳印，向岸堤攀登。登上岸堤，我已經氣喘吁吁，直到把一擔土倒掉，才感覺肩頭一陣輕松。一直到中午收工，我也不知道挑了多少擔，只覺得右肩生疼。

下午，我還是選擇挑土。右肩酸疼了，我就換成左肩。挑著挑著，我反而感覺肩頭的擔子變輕了，攀登的腳步更加堅定有力。可是，第二天一早醒來，我發(fā)現自己的雙肩紅腫，摸一下感到火辣辣的疼。

經過親身經歷，我才深深地體會到，“上水利”不是一般的辛苦，對剛剛參加勞動的年輕人來說確實是一場考驗。隊里一個初中畢業(yè)的姑娘上完水利，掌心長繭了，肩膀不疼了，雙臂有力了，一場水利把一個學生娃變成了能干的“壯勞力”，勞動真能鍛煉人啊！

多少年后，我問母親，“上水利”這樣辛勞，忙碌一天有多少報酬，母親想了想說14分工吧。我又問14分工值多少錢？母親回答，要看年終結算，差不多一塊錢吧。由此可見，我的父母、我的鄉(xiāng)親并不在乎“上水利”吃多少苦，更不在意有什么豐厚的報酬，他們的思想境界和勞動精神令人敬佩。

1979年4月，經過全體工程建設者5個月的連續(xù)奮戰(zhàn)，長山引河工程基本結束。河底平均高程1米，底寬4米，河堤堤頂高程9.8米至12米，引河長度13.41公里。同時，開挖拓浚長山灌渠18.65公里。灌渠途經豐產水庫、西麓水庫、張寺水庫，最終匯入凌塘水庫。6月21日，長山提水站關鍵工程——底板澆筑工程如期竣工，共完成土石方320多萬立方米，當時鎮(zhèn)江地區(qū)行政公署致電祝賀。同年10月，丹徒縣委、縣政府加快長山灌區(qū)后續(xù)工程建設，先后組織5萬余人參與這一浩大工程。1980年2月，長山灌區(qū)主體工程建成，同年5月投產運行。整個工程共完成土石方開挖任務503萬立方米，澆筑砼2.1萬立方米，砌筑石方2.95萬立方米。滾滾不息的長江水可灌溉8個公社51個大隊11萬畝農田，大大提升了南鄉(xiāng)丘陵地區(qū)農業(yè)灌溉、抗旱保產的能力。1980年6月，時任江蘇省委書記周澤親臨長山灌區(qū)，視察丹徒水利設施建設，充分肯定了丹徒水利建設取得的顯著成績。

長山灌區(qū)建設是丹徒縣最大的水利工程。它凝聚了全縣干部群眾的智慧與汗水，是丹徒精神的真實寫照，在老一輩勞動者心中刻下了不朽的豐碑。長山灌區(qū)建成以來，不斷維護更新、完善升級，曾被評為“江蘇省節(jié)水型灌區(qū)”。2018年12月，長山灌區(qū)建設成功入選“改革開放40周年丹徒經濟社會發(fā)展10件大事”之一。

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我獨自駕車去長山提水站參觀。漫步在這個隱于山林間的提水站，享受著楊柳輕拂、房舍儼然，眺望曾經流過汗水的長山引河，我淚眼婆娑，感慨萬千。在那個肩挑手提的年代，老一輩付出的不僅是艱辛的勞動和自豪的回憶，更有得益子孫、值得后輩銘記與學習的精神。

在提水站的展示館，工作人員介紹說，長山提水站建成40多年來，總共開機20次，累計開機22000多臺時，總抽排水量達7300多萬立方米，有力保證了干旱時期農田的灌溉需求，為全區(qū)糧食生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2022年夏季，丹徒區(qū)持續(xù)高溫無雨，不少農田出現干旱，嚴重影響農作物生長。長山提水站及時開動機組，全力提水、引水，抗旱保產，滿足了工農業(yè)生產的用水需求，解除了群眾的后顧之憂。

離開長山提水站，想起長山灌區(qū)的貢獻與作用，我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