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50年前的秋收秋種

□ 趙理章
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正是我步入成年成為一個“新農民”的時候。好多農活是在又苦又累的情況下“干中學,學中干”的。農忙期間我最急最怕,因整天趕時間,超強度的日工夜工,輪軸轉,對于我們這些剛開始全天干農活的“半大人”來說,實在受不了。
那時我們生產隊有280多畝土地,總人口130多人,男女勞動力80多名,農業生產是在沒有一點機械化的程度上,全是由人工完成收種任務的,有句諺語:“重陽無老少”“霜降一起倒”,意思是所有的秋熟作物,到了農歷的九月九重陽節氣就不分嫩與老,到霜降的節氣時就都可以收割。此時,秋收秋種的“大幕”也就正式拉開了。
我們生產隊收割稻谷有時分組、分人、分任務,一個勞動力割一畝稻子給一個勞動工分(我隊里那時一個工分在0.26元至0.38元錢之間)。收割稻子在保證數量的同時還要求有質量,割六棵稻子為一把,在割第一棵時稻茬要留長一點,這樣可把割下來的稻子根部放在第一棵的長茬部分,使其容易曬干,第二把六棵割下來交叉放在第一把的上面,每兩把放一茬根上。陽光好時三天后稻子扎成小把,收挑上場。稻子割在田里,最擔心天下雨,一旦下雨我們是手足無措的,因沒曬干的稻子雨前搶收上來,堆壓在谷場上,會發酵腐爛,如不搶收稻谷淋在田里,隔幾日后稻谷又會發芽霉爛。遇上這種情況我們生產隊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把損失減少到最低的程度,采取的辦法是先把稻谷扎成一小把一小把,然后再一小堆一小堆,堆碼在田埂上,待雨停地干時擔運到打谷場。那時打谷場全是土質的,200余畝水稻一下子上場堆放是不可能的,每天必須把已上場的20畝或30畝的稻谷先脫粒完成。
我們白天在田里收稻,晚上在場上脫粒,村上那時已通上了電,生產隊唯一的農機就是一臺電動脫粒機。我們開夜工時九人組一個班,分為上半夜一個班,下半夜一個班。下夜班的時間是夜里12時至早晨5時。每班的具體分工為:脫粒機上4人,機后捆稻草2人,機前招扒亂草、稻谷一人、搬抱稻把供機脫粒一人,拎、堆放稻草一人。這些分工中最辛苦的是機上脫粒的人員,站在那里幾小時,雙手握著稻谷把子向左向右不停地翻動著稻把,擺動著身子,把稻把分開小心翼翼慢慢地向后移向前移,稻把上不遺留一粒稻谷。機上的人員既累又臟,還有安全隱患。如有的稻把過分潮濕時,稻把上機一不小心搭上去,手有時會同被卷上脫粒機,手指手背瞬間被機齒打得血肉模糊。谷場開夜工脫粒共分4個班,由我們生產隊年輕的勞力男女搭配組合,開一個夜工隔一夜,輪流一次上、下半夜。脫粒下來的稻谷當天要揚凈曬干,這些秋熟的稻谷,是全年公糧任務的大頭,需及時送到鎮糧站。秋季有十幾萬斤的稻谷,在同期上場是無法存放的,必須得邊脫粒,邊揚曬,邊送運。
稻谷脫粒秋收這方面做得差不多時,生產隊要集中精力攻秋播秋種,稻谷全部上場以后,稻茬田要及時翻耕,斬垡,挖溝種上三麥。200多畝茬田的翻耕任務,在很短的時間里由我隊里的五只水牛來承擔。那時候隊里的耕牛也是很辛苦的,與人一樣,既做得苦,還沒有吃的,大忙時萬物收枯,青草變成老草。人也吃不飽的時候,不可能有糧食喂牛的,在耕田前,飼養員總是弄一點草糠(稻草碾碎的)淘淘水喂喂牛。剛收割完的稻茬田,未經風吹日曬,大都很泥濘,耕翻出來的長條泥垡子又濕又黏,必須用鋤頭把泥垡子斬碎斬細才可播麥種,斬泥垡子是一項費時費力的活,白天趕不上,逢月夜就開夜工斬泥垡,每一個勞力分一段田塊,硬任務,不論你斬到夜里幾點鐘,當夜必須完成分給你的斬垡段塊。
在晚間斬好的泥垡田塊上,白天再施上用家畜家禽糞便堆的堆肥灰。好幾十立方的灰肥從場角到田間,我們餓著肚皮不知要挑多少擔,不知要往返多少次,肩頭整天負著重,不知要跑多少路。基肥施后,再播上麥種。播麥種的同時還有一項更重要更辛苦的活——挖溝。三麥生長期最怕水,所以田間的排水溝也格外重要,我們隊里大部分的田塊都已成方,兩畝左右長方形的田塊,長80余米,寬15至16米,每塊田里的溝要挖上好幾條。挖300米隊里給我們一個勞動工分。挖溝還需符合三個標準,一是溝的直度,二是溝的寬度,三是溝的深度。每天傍晚收工前由隊里的農技員測長度,驗標準,按質打折給工分。我們為了多挖多得工分,手心里磨出了好多水泡。水泡破了的時候忍痛仍堅持在挖,一天為了能多掙上幾分工,中飯碗一放,就跑到了田間。秋收秋種在農歷的十月份左右,是白天短夜天長的時節,稱“十月中梳頭吃飯都是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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