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山華嚴閣

北固山多景樓 圖：林敏 提供

文/林敏

鎮江焦山華嚴閣向西的山坡上，有一座半亭，亭內山崖上刻有74個秀潤挺拔的大字：陸務觀、何德器、張玉仲、韓無咎，隆興甲申閏月二十九日，踏雪觀《瘞鶴銘》。置酒上方。烽火未息，望風檣戰艦在煙靄間，慨然盡醉。薄晚泛舟，自甘露寺以歸。明年二月壬午，圜禪師刻之石。務觀書。這篇短小的游記，開頭和結尾所書的“陸務觀”“務觀”，就是南宋愛國詩人陸游。

隆興元年（1163）五月，宋廷將陸游從樞密院編修官任上調到鎮江擔任通判之職。陸游于隆興二年二月到任。三月，右丞相張浚督視江淮兵馬來到鎮江。張浚下榻于通判衙內，陸游則“無日不相從”。他們計劃著督練兵馬，營繕城堡和招募安撫等事宜。陸游“力說張浚用兵”，以期報仇雪恥，常常通宵達旦。他還陪張浚巡視江防，檢閱軍隊。有時隨張浚登上金、焦二山，研究向北進軍的路線，分析前人大戰金兵的經驗教訓。

由于主和派包圍宋孝宗趙眘，四月罷免了張浚，與金人簽訂了“隆興和議”。十月，陸游陪同鎮江知府方滋游宴于多景樓。他緬懷京口的歷史地理和當年張浚都督江淮的情景，不勝感慨系之，寫下了《水調歌頭·多景樓》這首詞章。

同年十一月，陸游的舊友韓無咎調江西任番陽守，來鎮江省親。舊友重逢，無比歡欣。他們“相與道舊故，問朋游，覽觀江山，舉酒相屬，甚樂”。在一個雪后初霽的日子里，陸游邀請何德器、張玉仲等詩友，陪同韓無咎登上焦山，踏雪訪古，觀《瘞鶴銘》，興盡而歸，陸游親筆題記，圓悟庵住持僧圜禪師刻于焦山石壁，而今成為焦山重要的文物古跡。

乾道元年（1165）正月，韓無咎被朝廷征為考功郎。陸游“念別游日，乃益相與游”。他們游覽了金、焦、北固山和南郊諸山，相從60日，于酒酣耳熱之際，落筆如雨，“日夜酬唱兼詩騷”。陸游將唱和的歌詩30篇合編為《京口唱和集》，“道群居之樂，致離闊之思。念人事之無常，悼吾生之不留。又丁寧相戒以窮達生死無相忘之意，其詞多宛轉深切，讀之動人。”

在隆興和議進行期間，陸游仍上書朝廷，建議國家趁和約未簽之前，宣布建康和臨安都是臨時首都，以便將來遷都建康，憑借有利地形，積極從事收復中原的準備。他關于建都的積極主張不僅沒有被朝廷接受，反而于七月被改任隆興通判。離任時，同僚在金山浮玉亭為他餞行，陸游不勝感慨，賦《浪淘沙》一首。

乾道六年(1170）閏五月，陸游從家鄉山陰攜帶眷屬，赴四川夔州通判任。15日船至丹陽，17日船至鎮江，停泊在西津驛小住。聞訊來訪的故舊絡繹不絕。22日，故舊們在染香亭設宴為他洗塵。他們酒喝了一半就登上壽邱山，“東望京山，連亙抱合，勢如繚墻，官寺樓閣如畫。西瞰大江，氣象極雄偉也。”23日，鎮江知府蔡子平特地在北固山多景樓設宴款待陸游。于是，陸游重游甘露寺，“拜李文饒祠，登多景樓……下臨大江，淮南草木可數，登覽之勝，實過于舊。”

26日，他們又發船游金山。陸游在《入蜀記》里詳細記載了這次游覽的情景：“是日，舟人始伐鼓，遂游金山，登玉鑒堂、妙高臺，皆窮極壯麗非昔比……”27日留金山，28日，“夙興觀日出，江中天水皆赤真偉觀也”。因此，賦《金山觀日出》詩一首:“日輪擘水出，始覺江面寬。遙波蹙紅鱗，翠靄開金盤。光彩射樓塔，丹碧浮云端。”這天，奉使金國的范成大至金山。8年前，他曾與陸游同在圣政所任職。二人相遇，欣喜萬分，當天就歡宴于玉鑒堂。陸游在鎮江訪友敘舊，賞景覽勝，月底才離開鎮江。

淳熙五年(1178），趙眘召陸游進京對策。陸游于暮春自成都東歸，五月間渡過三峽，“六月過浮玉”。他面對故地，無限往事，縈回心頭，于是提筆寫了一首七律《將至京口》，抒寫了江山如故，壯志未酬的感慨。

陸游62歲時，退居山陰，他十分眷戀鎮江的生活。“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他這首《書憤》詩，慨嘆青壯年時期，不知世事艱難，滿懷收復中原的豪情壯志，在鎮江通判任內，陪張浚督練兵馬，營繕城堡，增置戰艦那難以忘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