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禎像

鶴林寺 圖：林敏 提供

文/林敏

王士禎，字貽上，號阮亭，又號漁洋山人，清初著名詩人。山東新城人，順治十五年(1658)， 王士禎赴京參加殿試，居進士二甲，次年，授任揚州推官，順治十七年赴揚州就任。曾多次到比鄰接境的京口盤桓游觀，寫下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題名，又與友人賡和酬唱，以敘江山文酒之樂。

順治庚子年(1660)，程昆侖為京口通判。他好賢愛客，“天下之客過京口者，未有不以先生為歸者”。王士禎與程昆侖初識于京師，復見于江南，交情甚篤。二人經常互相酬唱，將作品置于詩簡中往來傳遞，人稱“上下江詩伯”。十二月上旬，王士禎應程昆侖之邀，從瓜洲古渡乘船來到京口，在程昆侖的陪同下，他們首先乘舟來到白浪滔天的金山寺，游覽佛印居、黿鼉磯，直上江天閣、妙高臺，至山頂飲酒賦《登金山》詩二首。

其一：“振衣直上江天閣，懷古仍登海岳樓。三楚風濤杯底合，九江云物坐中收。石箄落照翻孤影，玉帶山門訪舊游。我醉吟詩最高頂，蛟龍驚起暮潮秋。”其二：“三山縹緲望如何，有客褰裳俛逝波。絕頂高秋盤鸛鶴，大江白日踏黿鼉。泠泠鐘梵云間出，歷歷帆檣檻外過。京口由來開府地，不堪東望尚干戈。”

王士禎乘興寫了《金山題名》：“焦山幽冶，金山綺艷，焦山骨勝，金山肉多……”王士禎游覽至暮色蒼茫之際，又冒著雨雪乘船沿古運河去丹陽城。在憑吊了六朝陵墓，吳季子廟，游覽諸勝之后，又從昆陵歸舟，行經丹徒鎮泊舟京口。“興亡六代已銷沉，對此茫茫思不禁”。王士禎游興勃發，攜程昆侖來到京口南郊鶴林寺，憑吊了米芾墓，感慨不已，于是寫題名一篇：“米元章卒后，為鶴林寺伽藍，墓在黃鶴山下，以氣清郁，松影嵐翠，四時供養。先生有潔癖，此是眾香國中矣。”

離開黃鶴山，他們來到林壑幽深，風氣清古，金碧凋殘的招隱寺，在游覽昭明太子讀書臺和戴颙聽鸝彈琴之所后，王士禎深深愛上了這清幽斷俗之地，頓生超塵脫世之感，寫下了《招隱士題名》以述懷：“昔人言招隱水深山秀，煙霞澗毛，皆不凡。予以庚子仲冬月同昆侖子來游，紅葉滿山，石骨刻露，泉流蕭瑟。登玉蕊亭上，遠眺江影，惝恍久之。”

王士禎一行，順著迢迢夾山道，來到幽幽竹林寺，他寫的《竹林寺題名》稱贊了這里的泉壑之美：“自招隱至竹林，山路紆曲，長松如畫，修竹數萬竿，清風拂戛，上捎云日。與昆侖小憩鉗錘室，聽中上人說林公開山舊事，移晷不能去。憶唐人詩‘殷勤竹林寺，能得幾回過’，惘然自失也。”

游罷南郊，他們乘小艇渡江至焦山，游枯木堂、水晶庵、別峰庵，謁焦仙祠，在吸江亭觀落照，尋瘞鶴銘，聽海門潮和山堂法鼓之聲。直至“江月掛寒樹”。寫下《焦山》詩：“石門東溟起，云含北固青。江山分氣概，風雨走精靈。處士輕龍詔，仙巖秘鶴銘。由來懸圃路，少許俗人經。”

王士禎的《焦山題名》記下了暢游之樂：“來焦山有四快事：觀返照吸江亭，青山落日，煙水蒼茫中，居然米家父子筆意；晚望月孝然祠外，太虛一碧，長江萬里，無復微云點綴，聽晚梵聲出松杪，悠然有遺世之想；曉起觀海門日出，始從遠林微露紅暈，倏忽躍起數千丈，映射江水，悉成明霞，演漾不定；《瘞鶴銘》在雷轟石下，驚濤駭浪，朝夕噴激，予來游于冬月，江水方落，乃得踏危石于潮汐汩沒之中，披剔盡致，實無不幸也。”

此日平明，王士禎送程昆侖回府署，才思敏捷的他一口氣寫了三首詩。《焦山曉送昆侖還京口》：“山堂振法鼓，江月掛寒樹。遙送江南人，雞鳴峭帆去。”《江上寄程昆侖二首》：“白浪金山寺，青山鐵甕城。故人今不見，楊柳作秋聲。”“江北望江南，只隔江津水。日暮寒潮生，秋燼滿揚子。”詩中洋溢著對鎮江山水的贊美。

王士禎又揚舲而南，來到有“天下第一江山”之譽的北固山,次日寫下《登北固樓》詩：“昨上京江北固樓，微茫風日見瓜洲。層層遠樹浮青薺，葉葉輕帆起白鷗。”他在北固山題名中記敘了獨覽勝景，吊古傷懷，惘然動人的情懷：“焦山與昆侖別，遂遵江岸獨尋北固甘露之勝，登臨云亭，憩多景樓，緬孫，劉之雄風，憶梁帝之勝游，吊海岳凈名之故跡，江山猶可仿佛，而其人已邈，搔首四顧，慷慨不能已。”

1662年春天，王士禎又來到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鎮江游賞，作《山花子·寄程昆侖京口》：“黃鶴山前黃鶴鳴。杜鵑樓外杜鵑聲。記得戴颙招隱地，共經行。北固云煙春望遠，南徐風雨暮潮生。一片澄江如練影，接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