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八旗志》序

命鎮海大將軍劉之源駐鎮

鎮海大將軍石廷柱統率八旗

光緒《丹徒縣志》記載將軍署

焦山古炮臺 圖：陳水源 提供

文/陳水源

古往今來，鎮江山川形勢險要，北面橫貫波濤洶涌的長江，東西南三面都連著起伏的山崗，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當孫吳時已為重鎮，由晉迄明，屯戍營衛。京口旗營，則是清代鎮江府城內的八旗駐防城。

京口八旗駐防由來

順治元年（1644年），清兵入關定鼎中原后，將八旗精銳拆解開來，分為禁旅八旗和駐防八旗，駐防八旗是清朝加強對地方統治的重要力量。據《京口八旗志·序》記載：“京口襟江帶海，上承淮泗，下控吳會，西接漢沔，東南鎖鑰，實在于茲。順治十二年，特命鎮海大將石廷柱統率八旗官兵駐鎮江。順治十六年，命鎮海大將軍劉之源駐鎮江，而規營于城內西南隅，為八旗屯兵之所。”京口八旗駐防，最初設立始于順治二年（1645年），清政府在設立江寧駐防后，為拱衛江寧八旗，加強東南地區的海防，因此在京口設立了鎮江城守營，建立了最初以漢軍八旗為主的軍事駐防區。八旗即正紅、正黃、正藍、正白及鑲紅、鑲黃、鑲藍、鑲白八個旗，每個旗又分滿旗、蒙旗和漢旗，鎮江駐防以八旗中的漢旗兵為主。

順治十二年(1655年)，皇帝特命鎮海將軍石廷柱，統率八旗之中的漢旗官兵駐防京口，駐地在演武場一帶（今江大北固校區）。順治十六年（1659年），又命鎮海將軍劉之源駐鎮江，“統八旗官兵共甲二千副，并左右二路水師，鎮守沿江沿海地方。”劉之源是漢軍鑲黃旗人，加太子太保，漢軍八旗正式組建之后，他成為鑲黃旗的旗主。京口八旗駐軍圈城區西南文昌、儒林、黃祐、懷德四個坊為旗營，所轄區內居民房屋，分派八旗屯駐。“由南而北， 縱五百五十八步有八，由西向東，橫三百三十三步有二，其方圓計四里三十步零”。大致在今斜橋街、雙井路、彌陀寺巷、山門口街等。當時京口八旗僅僅圈占了原鎮江城內的民宅，和市民住宅區沒有嚴格的分界線。康熙十三年（1674年），石華善掛安南將軍印進駐鎮江。這是清代歷史記載的第三位駐鎮八旗的將軍。

乾隆八年（1743年），皇帝諭曰 ：“朕因八旗漢軍戶口日繁，特降諭旨，除從龍人員子孫毋庸更張外，其余各項入旗人等，有愿改歸民籍與愿移居外省者，準其具呈本管官查奏。”然而，京口漢軍屬于從龍子孫，直到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方才開始進行出旗，并裁汰了京口將軍這一職位，將駐防級別降為了副都統級。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駐防京口漢軍出旗后，京口旗營由江寧駐防調撥過來的八旗蒙古接管，并調來一員掌印副都統并八旗蒙古江寧駐防第六、七甲兵，設官五十名，兵員總共一千六百九十二名，分為左右翼十六個佐領，自此形成定制。

京口八旗民俗文化

據史料記載：“蒙旗官兵從龍入關后，后編入江寧駐防八旗，在江寧生活了一百余年，同八旗滿洲、漢軍混居，書滿文，說滿語，習滿俗，與滿洲通婚，完全接受了滿洲文化，同時也保留了不少自己的特色。”京口八旗駐防官兵，早在順治、道光年間，大多使用漢姓，而婦女慣用舊姓。自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這支蒙旗駐防京口后，他們也便普遍改用了滿洲式名字，形成了漢姓+滿名的獨特結構。

京口八旗十分重視文化教育，每年都要選送童生到鎮江府學、寶晉書院、敷文書院讀書，清末時旗營開設了官立八旗中等學堂，附屬高等小學堂，初等第一小學堂、第二小學堂、第三小學堂、官立南路女學堂、官立北路小學堂等，面向旗人和民人招生。通過旗營教育，京口八旗駐防子弟僅光緒年間就有八人考中進士，步入仕途。還出了不少文人墨客，如左翼協領伊成阿，通經史，善書法，著有《宴如草堂詩集》；達春布、清瑞等均是當時有名的詩人；又有鑲藍旗佐領良智，精于滿洲文書法；還有國濟、文熙等都是清末京口旗營頗為著名的書畫家。

京口八旗三次劫難

第一次是第一次鴉片戰爭期間，1842年7月21日，英侵略軍發動了揚子江戰役，直逼鎮江和南京。而鎮江駐軍僅有旗兵一千六百名，后奏請朝廷調撥青州八旗滿洲四百員士兵，屯駐京口南岸東碼頭，堅守焦山炮臺，以截陸路。面對強敵，鎮江軍民同仇敵愾，奮起抵御外寇。老百姓組織了鄉勇，配合駐軍保衛家鄉。當城外的綠營潰敗后，英軍用炮火轟擊北門、西門，終因敵我力量對比懸殊，四城門均被英軍攻破。經此一役，京口八旗陣亡官兵二百五十三名，均奉旨入祀昭忠祠。道光皇帝聽說鎮江的戰況后，也感嘆道：“朕之滿洲官兵，深堪憫惻。”

第二次是太平天國軍占領鎮江，對京口八旗的破壞尤為嚴重。咸豐三年（1853年），太平軍將領羅大綱和吳如孝合兵攻陷鎮江，京口駐防與太平軍進行了慘烈的戰斗后，大量京口旗人逃出了旗城，投奔江北大營，并且參與了后續與太平軍長達十年的拉鋸戰。據《京口八旗志》記載：“鎮江城陷后，京口八旗陣亡官兵二百一十八名，殉難兵丁一百七十九名，盡節婦女四百八十口。”在長時間的戰斗中，作為最高統帥的京口八旗副都統也先后有六名接連戰死，并且戰前京口八旗的旗城有“兵房四千一百四十七間，官署一千零八十間”，而戰后則只剩下了四五百間。因此在太平天國時，京口八旗除了傷亡慘重外，在財產上的損失也極大。

第三次劫難便是辛亥革命，直接導致了京口八旗的徹底衰落。據《辛壬春秋》記載：“八月，武昌變起，駐鎮新軍兩標思變，載穆吿急江寧將軍不應……”1911年4月，載穆被外放為京口副都統，統領駐防鎮江的八旗軍隊。沒多久，武昌起義就爆發了。載穆深知，戰火遲早有一天會燒到鎮江來，便認真進行了布防。他積極整頓操防，部署防務，要與起義軍隊決戰到底。當時，駐防八旗軍隊有4個營、1個炮兵營，加上綠營軍隊，共有1萬多人。而鎮江新軍總共只有5個營。不管是軍隊人數，還是武器裝備，八旗軍隊都遠勝于鎮江新軍。然而，從第一次鴉片戰爭以后，差不多70年沒有打過仗的八旗軍隊，根本就聞不得火藥味了。鎮江新軍還沒發動起義，這些八旗軍隊就紛紛找當地士紳出面，與革命黨人“商議”，表示愿意繳械投降。鎮江地方各界士紳組織200余人，前來與載穆談判，對他進行勸降。至此，鎮江得到了和平光復，據當年的《申報》記載：“鎮江今日為民軍所有，白旗飛揚各處，地方清靜無戰事。”京口八旗旗城在此后便荒廢，京口駐防就此消散，駐防旗人也陸續搬離滿城，部分留居鎮江，大部分流寓各地投親謀生。

將軍巷里的將軍署

據光緒《丹徒縣志》記載：“將軍署在黃祐一坊旗營內，先為鎮海將軍署，后為江寧將軍行臺，咸豐中旗營官舍兵房全毀于寇，同治初次第請建此署及都統署、協領署。因清代將軍署設此，故名將軍巷。” 由于清代實行軍政合一的政治制度，軍事長官也是政府的行政主管，將軍署同時也管理著鎮江的行政工作。鎮江是歷代軍事駐防重鎮，清代先后在鎮江象山、圌山、焦山、都天廟構筑炮臺。

清代來到鎮江的第一位將軍是多鐸，他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第十五子，滿洲鑲白旗旗主，時人通稱十王。順治元年（1644年），他隨從多爾袞入關，擊敗李自成，旋揮師揚州，接著就打進鎮江城，他入駐的地方以后就成了將軍巷。自順治十二年(1655年)至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100多年間，京口八旗的將軍、統領都居住在“將軍衙門”。

將軍巷在大市口西南角，東至市政路，西至山門口街。據《京口八旗志》記載：“在戰時，鎮江城里城外的軍隊多達數萬，將軍巷這地方仍然是軍事指揮中心。”將軍巷的西面過去的地名稱“紅旗口”，即紅旗兵駐地；東面南府巷是“左協領署衙”，也是軍事機關；北邊靠近經折巷的地方稱黃旗口，為黃旗兵駐地；山門口還有一個“八旗公衙”。過去將軍巷內還有花崗巖石柱子的石牌坊，可是在上世紀60年代時，將軍巷的石牌坊已不完整，現已不見蹤影。

從清代到上世紀80年代，將軍巷一直都是鎮江的行政、軍事中心。1929年2月，民國江蘇省政府遷移鎮江，辦公地點就設在將軍巷原清代衙門，省府門前的一條路改名為市政路。1949年，鎮江市委、市政府也設立在這里；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鎮江市公安局就遷到這里，一直到2010年以后，這里進行了大規模開發，市公安局成為最后駐守在這里的政府機關，現在的將軍巷迎面就是蘇寧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