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聽鳥

聽鸝山房 圖:柏樹 提供

黃鸝
文/柏樹
我去南山喜愛聽鳥,鳥聲常使我樂而忘返。
喜愛南山聽鳥的早有古人戴颙。這位老先生千年前就經常樂呵呵“攜雙柑斗酒,往聽黃鸝聲”。他在招隱寺建了聽鸝山房,常和女兒、友人在山房前撫琴、飲酒、聽鸝,逍遙自在,其音樂創作得益于鳥兒的歌喉不少,其中《游弦》、《廣陵》、《止息》三曲成為傳世佳作,這是古書上明確記載的事。
時下在鋼筋水泥建筑群過膩了的人,來到南山,能聽到黃鸝清脆婉轉的鳴叫,肯定歡喜得和戴颙一樣, 優哉樂哉!南山峰巒起伏,丘崗綿延,是鳥兒的天堂。有關部門曾公布,鎮江分布鳥類有264種,隸屬18目57科。只可惜,我從公布文字里未曾見到“黃鸝”。心想,大概是調查人員見它太少的原因吧?本來嘛,黃鸝珍稀,何能多見?
我對黃鸝比較熟悉:它是一種漂亮的候鳥。兒時,我家茅山下那個小山村,林木茂密,鶯飛燕翔,每年春夏兩季,都有黃鸝在高樹作巢繁殖;它們總愛躲在樹端密葉之中不斷鳴叫,如歌如語,清脆婉轉,在我們山間粗野頑童聽來,叫聲有的如孩童互打招呼“來呀——”,有的像女孩叫男孩“親哥哥”,有的像勸告貪食兒童“少吃滋味多”,還有一句似勸忙碌的山民休息“早點鉆被窩”,更有時發出嘰里咕嚕之聲,皆有意有情。它們也會在山村上空來回翱翔,隨著微風蕩漾,歌聲就在高空飛揚。黃鸝放歌時,村人常會駐足靜聽,甚至多有學其歌喉取樂。王安石詩曰:“何物最關情,黃鸝三兩聲。”我想,戴颙老先生在南山“往聽黃鸝聲”,以他高超的音樂修養,成就了名曲,還有了建聽鸝山房的初衷!
現在我老了,不用像李涉一樣,去南山還要“偷得浮生半日閑”。我常去南山。盡管從調查材料里未見“黃鸝”,但還是有一次在南山親眼見到了黃鸝——完全如我兒時所見:體大如鴿,黃羽紅嘴,美麗優雅。它之所以少歌,估計如有的專家所說:“黃鸝膽小,不易見于樹頂,僅能聞其鳴聲而判知其所在。”我猜想,大概它們是懾于城市的繁華,為了與人保持距離,學習古代夜行軍“銜枚而行”了。
不過,南山是懂得感恩的,給人們報以滿山的綠意、清新的空氣之外,絕不會缺少清脆悅耳的鳥鳴。我來到僻靜處,尋石塊坐下,就似“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雖少有黃鸝聲,但其他鳥兒的歌喉仍能隨時給人以享受:柳鶯的膽兒最大,在靠近人的地方也能不斷地“吱,吱……”歡叫,清脆如銀鈴,委婉中帶著嬌氣;畫眉總是打破沉寂,如唱詩一般,使人心曠神怡;鵓鴣“咕——咕——”,鳴聲悠揚,如清泉在石上流淌;草八歌更在高樹頂脆脆地說“就是,就是”,像是已經在同一些游人聊天;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叫聲如琴音……群鳥此起彼伏地歡唱,仿佛在宣告大自然的純凈和美好。
欣賞鳥鳴是一種別樣的體驗。南山修篁巨槐,深松數里;古樹雜色,濃蔭密布;我索性閉上眼睛,靜靜聆聽。多層次鳥鳴,似陣陣潮涌,跌宕起伏,聲聲入耳。置身其中,仿佛身邊就有俞伯牙的高山流水,有陳愛蓮或黃豆豆的翩躚起舞;又像是附近有戀人間的竊竊私語,或是像在兒時的私塾旁又聽到小伙伴們朗讀啟蒙課本。遠離了噪音和喧囂,鳥聲明朗暢曉,悠揚悅耳,意境優美,萌發出深厚的春意夏韻。
我來到南山,總能想到古人消受大自然的執著,想到當年昭明太子蕭統反復吟詠前朝左思那“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的詩句,浪漫格調自然地激起我的思鄉情趣。雖然與戴老先生相隔千年,卻似乎感受到了他專門在南山筑室聽鸝的求真意味。孔子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因山禽嚦嚦,鳥鳴山更幽。南山深藏文化內涵,鳥聲傳遞著溫暖與歡樂,那味道,恰似大自然給予游人們的獎賞。
我像一首歌里所唱:“不能忘記你,把你寫在日記里。”寫在日記里還沒有我厲害,我是把鳥鳴錄在手機里,又轉存到電腦里。閑時打開電腦,每每再聽那些鳥聲,就能品出南山尋雅之樂,體驗山河的明麗,歲月的靜好。
責任編輯:阿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