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志斌 繪

文/林敏

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江西臨川人，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學家、改革家，其詩擅長說理與修辭，以豐神遠韻的風格在北宋詩壇自成一家，世稱“王荊公體”，散文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一生摯愛潤州山水，他寄情于景，吟詠心志，寫下了許多華妙精深的詩作。

景祐四年（1037），十七歲的王安石來潤州拜訪時居鶴林寺的周敦頤而未果，這是他第一次到潤州。寶元二年（1039），王安石19歲時，父親去世。他為父守制，直到慶歷元年（1041）初，才入京應禮部試，途經潤州時曾泊舟金山。由于他自幼勤奮好學，應試得心應手。煙花三月，他乘船從揚州返回臨川時又途經潤州，特地到金山一游。他壯志凌云，豪情滿懷，一氣呵成，寫下《金山寺五首》。“重經高處寺，一與白云親，樹木有春意，江山如故人。”筆意清新瀟灑，對前途充滿了信心。

慶歷二年春，王安石中進士，不久簽書淮南判官，開始仕途生涯。慶歷六年（1046），他知鄞縣，在去鄞縣前至潤州，與客居于此的著名詞人張先相會。他們同游了城南竹林寺，在月色下，兩人相攜散步，青燈對宿，漫話離情別緒。此時距離王安石首次到潤州已十年，他在《次韻張子野竹林寺二首》中寫道:“十年親友半零落，回首舊游成古今。”“扁舟過客十年事，一夢此山愁至今。”

熙寧元年(1068）春，王安石應召赴禮部試，與幼弟王安國同宿金山。“坐久不知身寂寞，夢回猶覺氣軒騰”。兩人暢敘離別之情和經邦治國大事，深夜難寐。王安石依著幼弟的詩韻，興致勃勃地和詩一首：“天未海門橫北固，煙中沙岸似西興。已無船舫猶聞笛，遠有樓臺只見燈。山月入松金破碎，江風吹水雪崩騰。飄然欲作乘桴計，一到扶桑恨未能。”這首詩寫得工整精練，神韻悠然，很為詩家稱道?！抖蔟S閑覽》說:“金山寺留題者亦多，而絕少佳句……熙寧中，荊公有北固西興之句，始為中的”，這是很有見地的評語。

王安石離開金山，從蒜山東渡來到潤州東門的藏春塢，拜訪了久已仰慕的老前輩刁約。刁約，字景純，天圣八年（1030）進士。慶歷初，與歐陽修同知太常禮院，又同為集賢校理，后出使契丹，回朝后改判度支院。治平中出知揚州，突然有歸隱山林之志，于是辭官回到潤州，修葺了自家住宅的后院，起名藏春塢，在園里宴會游樂。刁約熱情接待了這位才調縱橫、胸懷高曠的年輕人，并賦詩相贈。王安石覺得刁約可敬可親，頗有長者之風。后來，他再度為相時曾寫《奉和景純十四丈三絕》《藏春塢詩獻刁十四丈學士》，其中有兩句詩道：“遺我珠璣何以報？恨無瑤玉與公舟”，表達了對刁約的感激之情。

熙寧七年(1074），王安石罷相出都，新任宰相呂惠卿擔心王安石重新回朝，乘機陷害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禮、王安國。熙寧八年，王安禮出守潤州，王安禮在潤州三年，王安石手足情深，多次從江寧來潤州，有《別和甫赴南除》等詩。王安石在潤州小住后，又在春日晴和，山光撲面中揚帆北去，舟次瓜洲時，月色如晝，他詩情勃發，即景抒情，寫下了《泊船瓜洲》這首千古絕唱：“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詩中流露出對故鄉的懷念之情，也表現了他重返政治舞臺的強烈愿望。

王安石與金山寺主持僧寶覺相知甚契。他說:“予始與寶覺相識于京師，因與俱東。后以翰林學士召，會宿金山一昔”。熙寧九年（1076）十月，王安石第二次罷相南返江寧，寶覺邀王安石游金山，途中二人同宿于龍華寺院。王安石回想起二人東游的情景，感慨萬端，寫下七絕三首，末一首道:“與公京口水云間，問月何時照我還，邂逅我還問明月，何時照我宿金山？”

大安元年（1085），寶覺到江寧拜訪了王安石。“夜闌接軟語，令人發深省”。二人久別重逢，自然喜出望外，促膝相談，共話滄桑，直至深夜。當王安石聽說金山新修了化城閣后，十分高興，表示“思往游焉”。同年，王安石再游金山，遁心于山水之中。他品嘗了“甘美勝牛乳”的泉水，還與老友寶覺登上化城閣“仰攀日月行”“俯視大江奔”。他回憶起21歲時，坐在金山石壁上題詩的情景，憂思縈懷，百感交集，寫下《化城閣》《金山寺》兩首詩，吐出了久積于心的“幽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