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鶚遺像（資料圖片）

《老殘游記》

道人居市不居山，

治病救人豈等閑。

憑得陽春兩只腳，

一生九度玉門關。

晚清小說《老殘游記》的作者劉鶚所作的這首詩，稱贊了道士“劉長腿”治病救人的慈悲情懷。劉鶚晚年充軍迪化（今新疆烏魯木齊）期間，寄居于城內的一座城隍廟內。廟里寄宿道士“劉長腿”精于醫道，來廟求醫者絡繹不絕。他見劉鶚也懂醫學，便邀請劉鶚幫忙，二人共同切磋醫術，一起診斷一些疑難雜癥，如此一來二去，二人遂成莫逆之交。他們輪流上山采藥，輪流在廟應診，倒也相得益彰。劉鶚非常佩服“劉長腿”的為人，遂專門為其題寫了此詩。

劉鶚（1857-1909），原名孟鵬，后自更名鶚，字鐵云，別署鴻都百煉生、抱殘、老鐵等。他學識博雜、成就卓著，是小說家、詩人、哲學家、音樂家、醫學家、企業家、數學家、藏書家、考古學家、水利專家、慈善家，被譽為晚清第一通才、奇才。而這位奇才是江蘇丹徒（今鎮江市）人。

劉氏家族世居鎮江，其遷鎮始祖是與岳飛同時代的南宋初大將劉光世，到劉鶚這輩已是第23代。其父劉成忠從記事起就住在鎮江西門的上河邊。全家18口人，住房九間一廂。這些房子是半典半租來的，每月租金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所以劉成忠的父親作了一副聊以自嘲的對聯“一十八口之家，嗷嗷待哺；九間一廂之房，月月催租”形象地描述了當時劉氏家族生活的艱難狀況。

上河邊是瀕臨鎮江古運河而建的一條街巷。當時鎮江還是漕運要道，江蘇、浙江出產的糧食都通過運河經此運到北京，過往漕船絡繹不絕，經過劉家門前出京口閘。少年時代的劉成忠曾寫下“夜雨城頭聽篳篥，秋風屋上過帆船”的詩句，道出了當時鎮江漕運的繁忙景象。劉成忠在清咸豐二年（1852）中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知府、道臺等職，后在淮安（今淮安市淮安區）置辦房產，于清光緒三年（1877）舉家遷往淮安。

劉鶚1857年出生于江蘇六合（其母朱氏是六合人），此時他的家還在鎮江，所以他一生都以丹徒人自稱。劉鶚4歲即在鎮江宅中從姐姐認字誦詩，7歲就讀于鎮江著名學者趙君舉先生門下，直到15歲隨父親到河南任所。23歲在揚州師從中國最后一個儒學學派——太谷學派的李光炘，確立了“以天下為己任”的思想。

劉鶚不喜科場文字，致力于數學、醫學、水利學等實際學問，成為一個深通治河和算學、天文、樂律、辭章、醫藥等多門學問的飽學之士。1887年（30歲），他在上海開設石昌書局，這是我國第一次使用石印。

1887年，黃河先后在開封、鄭州決口，中原大地一時水滿為患。清政府命廣東巡撫吳大澂前往治河，但吳對治河完全是門外漢。在河南開封府長大的劉鶚，目睹父親劉成忠率領軍民治理黃河的過程，也仔細研讀過父親留下的《河防芻議》一書，于是毛遂自薦治黃，提出了“筑堤束水，束水攻沙”的主張并被采納，完成鄭州決口的合龍。吳為了協調黃河泛濫諸省，根治水患，請劉鶚負責測繪河南、河北、山東三省的黃河水道。劉鶚經過十個月“奔驟河干，與波濤相出沒”，完成了豫、直、魯三省黃河圖。在此期間寫下的《歷代黃河變遷圖考》《治河七說》等，是中國近代治理黃河的權威著作。劉的治河業績被統治者初步認可，并因“學術淵源，通曉洋務”被推薦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考驗，以知府任用，但不是實缺。

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應外商福公司之聘，劉鶚任籌采山西礦產經理，引進外資開發山西煤礦，成為中國煤礦開采史上的第一人。光緒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軍侵入北京，在北京發生嚴重饑荒的危難關頭，劉鶚傾其所有，向聯軍處購得太倉儲粟，設平糶局以賑北京饑困，挽救了幾十萬人的生命。

1908年，劉鶚受陳洌、袁世凱、剛毅等人的陷害，被清廷以“私售倉粟”罪流放新疆。1909年，劉鶚因腦溢血病死于烏魯木齊，葬于江蘇淮安。

《老殘游記》是劉鶚小說代表作，是晚清的“四大譴責小說”之一。小說以一位走訪郞中老殘的游歷為主線，反映了“棋局已殘’的晚清社會的黑暗和人民的深重苦難。《老殘游記》的藝術成就在晚清小說里是比較突出的，特別在語言運用方面更有其獨特成就。如在寫景方面能做到自然逼真，有鮮明的色彩。書中千佛山的景致，桃花山的月夜，都明凈、清新。在寫王小玉唱大鼓時，作者更運用烘托手法和一連串生動而貼切的比喻，繪聲繪色地描摹出來，給人以身臨其境的感覺。小說還揭露了過去文學作品中很少揭露的“清官”暴政，提出了搞洋務、興實業救國的想法，魯迅稱贊它“敘景狀物，時有可觀”(《中國小說史略》)。

劉鶚在龜甲文的研究方面造詣很深，他一生孜孜不倦地收藏甲骨，共達5000多片，寫作了中國第一部研究甲骨文的著作《鐵云藏龜》，奠定了我國甲骨文研究的基礎。至今，中外學者提到甲骨學，無不首推此書。“甲骨四堂”中的二堂（羅振玉號雪堂、王國維號觀堂），都直接或間接地受到劉鶚的影響。

劉鶚除收藏甲骨、龜片外，還收藏古陶、古印、古封泥、古錢幣、碑帖和青銅器，分別輯為《鐵云藏陶》《鐵云封泥》《鐵云藏印》《鐵云藏貨》《鐵云碑帖題跋》《抱殘守缺齋藏器目》等等。

劉鶚對故里丹徒一往情深。他在淮安的門壁上，一直懸有“丹徒劉宅”的木刻，他的所有學術著作都署名為“丹徒劉鶚”，就連《老殘游記》這部著作的主人公老殘，也以“江南徐州（鎮江）為籍”。他還刻有兩枚別號的印章，一為“劉武僖王后裔”（劉光世死后被追授為太子太師、鄜國武僖王），一為“天下第一江山漁樵”，表明他以家世始于鎮江而自豪。

劉鶚還十分關心家鄉的振興，曾在鎮江投資開辦油廠。1896年向朝廷提出興建津鎮鐵路。這本是一件造福鄉梓的大好事，不想遭到在京鎮江籍官員的強烈反對，甚至要開除劉鶚的鎮江鄉籍，結果鐵路改設于南京浦口，使鎮江在近代交通條件上失去了很大的優勢。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們在為鎮江失去這次歷史機遇而深深惋惜之余，也為劉鶚超越歷史的遠見卓識所折服。

據市民政部門出版的《鎮江市標準地名實用手冊》記載，上河邊東至小盛家巷，西跨電力路至運河邊，長492米，寬1～3.4米。因地處運河上首，故名上河邊。

日前，記者來到電力路迎江橋北看到，上河邊東段已建成如意江南小區，橋西巷道的墻上還有“上河邊”門牌，居民已搬遷。據了解，上河邊西邊對接的新河街，曾是百年前鎮江“第一商埠”“江南運河第一街”，京杭大運河-新河街一條街2006年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根據《鎮江市城市總體規劃（2002-2020年）》，鎮江將重建千年老街，打造新河街文化街區，目前新河街已完成搬遷，正在進行考古發掘。屆時作為新河街通往電力路的南出入口，上河邊也有望迎來新生。(方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