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鎮江戲曲的興盛

王文治 資料照片

火星廟古戲臺 雷曉明供圖

城隍廟古戲臺 方良龍 攝
金榜題名空富貴,
洞房花燭假夫妻。
誰為袖手旁觀客,
我亦逢場作戲人。
這幾句詩詞可以說詮釋了戲曲的意義。戲曲在中國可以說家喻戶曉,戲曲是中國的瑰寶,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象征,戲曲最早的雛形可以追溯至先秦時期,經過漢唐、宋元、明清時期的不斷發展,才逐漸形成比較完整的戲曲藝術。
明清時期,江南地區經濟繁榮,市民階層壯大,城鄉大眾對文化生活提出了新的要求。由此,戲曲表演藝術漸趨興盛,給古城鎮江增添了濃郁的文化色彩。其戲曲藝術綿延數百年,前后也經歷了由興至衰,又從衰到盛的歷史過程。
據《鎮江文化叢書“鎮江史要”》記載,明正德十五年(1520年),明武宗巡幸南都后至鎮江,親臨大學士楊一清宅邸,君臣歡宴兩日。楊一清除以歌舞雜耍助興外,還安排家中戲班演出戲曲。為討皇上歡心,楊家不僅排演了5本21折的《西廂記》,還連夜趕排了一出歌功頌德的新戲《四喜傳奇》。次日,武宗帝看完演出,果然龍顏大悅,欲要賞賜該劇的創作者沈齡官職,為沈婉拒。
在明代官宦的家班作酬宴演出之時,地方民間藝人演出也常見于時人的記載。丹徒人顧容愛好戲曲,常登臺演出。一次飾演《趙氏孤兒》中的公孫杵臼,因臺下反響平平而深感自責。回家后他懷抱木雕小兒,對著鏡子反復揣摩研習,幾乎到了癡迷程度。后再演此劇時,臺下“千百人皆哭泣失聲”,演出大獲成功。丹陽人賀懋燧,也是一位精于詞曲的戲曲家,曾模仿北宋婉約派著名詞人柳永的吟唱風格,創作了《紫釵令傳奇》,頗受時人好評。
至明代晚期,商品經濟發達,市民階層擴大,社會大眾對文化生活提出了新的要求。因而,隨著戲曲藝術的日益發展,劇本的題材也更加廣泛。有揭露社會黑暗的,有歌頌歷史英雄的;有頌揚舍生取義高尚情操的,也有同情青年男女追求婚姻自主、掙脫封建包辦鎖鏈的。當時,鎮江府城西門外陽彭山后的向陽處建有“麗春臺”,時為明末仕宦宴飲餞客之所,也是歌舞梨園競技之地,頗富名聲。“華堂杰閣矗空起,梨園選勝早征歌。點染雙文王實父,玉茗堂空燦花主。種種傳奇翻不足,綠鬟子弟喉如玉。鳳翔裁成翡翠妝,驪珠轉出胭脂曲”等,便是清初遺民詩人何洯對當年陽彭山下演出劇曲盛況的生動描寫。
當年,還有外埠家班來鎮江獻藝。據《陶庵夢記》中記載,崇禎二年(1629年)秋,浙江紹興戲曲家張岱取道京杭運河由浙江前往山東,日暮時分,舟船停靠鎮江城西北江口,至二更時分移舟金山旁。上得山后,穿龍王堂,入金山大殿,四周一片寂靜。張岱呼喚隨行的戲童攜帶戲具、行頭等,盛張燈火于大殿之中,演唱“韓蘄王(韓世忠金山及長江大戰諸劇)”。頃刻之間,鑼鼓喧天,唱聲四起,廟中寺僧驚起,紛紛起床外出圍觀,演到精彩之時,滿場喝彩。全劇演完,已天色將明,戲班旋即卸裝返舟,解纜過江。這次月夜送戲上金山,時為明清鎮江戲曲史上的一次盛事。
至明末清初時期,由于朝代更迭,興盛一時的戲曲文化大潮于清初急劇回落。清初鎮江遺民詩人冷士嵋(1628-1711年),世居丹徒,崇尚氣節,至死不與清政府合作,其創作有劇本《清風劍》。清代初期,鎮江戲曲家陳于鼎,清兵南下后,一度降清,任京師弘光館編修,旋又被革職,南歸后定居鎮江,多年從事戲曲活動,曾校訂《待月記》,由家班演出,廣受好評。
清初順治年間,東南地區的抗清斗爭此起彼伏,清廷在江寧、鎮江、杭州等地駐防重兵,戒備森嚴。并明令禁止民間閭里的集會、結社,連達官顯貴的演劇活動也不被提倡。順治十六年(1659年),鄭成功反攻南都之役失敗后,清廷在“反正城市”,如鎮江、金壇等地嚴加綏靖,不少地方著姓、前朝遺老及反正義士等遭受迫害。故受社會動蕩影響,清初的戲曲一度寂寞。其后,隨著政局的穩定和社會經濟的恢復與發展,至康乾盛世之時,這一狀況有所改變。
其一,城鄉戲臺眾多,乾嘉時期,戲曲文化在鎮江重新繁榮,城鄉各地的演出場所日益增多,新建、復建、修繕的大小戲臺無數。如始建于明末的城外萬古一人巷內的關帝廟戲臺,于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重修;城里位于鳳凰嶺的城隍廟古戲臺,為宋時所建,后毀于兵火,于同治十二年(1873年)重建;城外的火星廟古戲臺,于清乾隆年間重修,規模較大;鎮江西鄉的高資鎮大王廟戲臺于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復修;還有句容城西郊的西廟戲臺,為清嘉慶年間興建。
其二,這一時期的戲曲內容多為粉飾太平盛世及為當朝歌功頌德的迎鑾戲,且規模盛大。這些戲曲既能滿足清代南巡帝王的虛榮心,也帶動了地方戲劇演藝水平的提高。如1780年,乾隆帝第五次南巡時,登舟沿大運河由揚州抵達鎮江江面,于舟船之上遙見對岸有一碩大的壽桃。及舟將泊之時,“忽煙火大發,光焰四射……隨之桃砉然開裂,則桃內劇場中峙,其上有數百人飾演《壽山福海》新戲”。頓時鼓樂唱誦之聲,響徹江面,場面宏大,熱鬧非凡,令駐足龍船觀賞的乾隆帝頗感神奇,龍顏大開。此場景,實為一個裝有機關的臨時搭建的大舞臺。
其三,清代社會穩定后,戲曲表演已成為百姓日常生活中一項重要的文化活動,看戲、聽戲、哼戲已然普遍。民間戲曲演出也更為豐富多彩,形式多樣。一年四季,有鄉村的廟會戲、豐收戲、行會戲及堂會戲等等,并且戲曲藝術的創作成果頗豐,戲曲名家層出不窮,如王文治、嚴保庸、丁傳靖等,在鎮江戲曲界頗富聲望。
清代書畫家、詩文家王文治(1730-1802年),字禹卿,號夢樓,江蘇丹徒人(今江蘇鎮江),其一生鐘愛戲曲。王文治中年辭官返歸丹徒故里,雅嗜聲曲,家中常年蓄養優伶30人,“行無遠近,必以歌伶一部自隨”(《詞余叢話》)。平日以賣字賣文所得全部用于家班。歌伶中有瑤生、細郎、素云、寶云、輕云、綠云、鮮云、淡云、微云及拂云等名伶,時稱彩云班,有“十年彩云隊,艷譽南北噪”之盛名。其所演《長生殿》《牡丹亭》《邯鄲記》及《西樓記》等戲曲,頗受社會贊譽。
繼王文治之后,則有嘉道年間的鎮江籍戲曲名家嚴保庸,丹徒人,字伯常,號問樵。道光九年(1829年)進士,入翰林、改官山東棲霞知縣。詩詞楹聯,書畫弘管,無不精通,尤擅長編劇。他在京師備考期間創作的《同心言》《奇花鑒》及《紅樓新曲》等劇作,由昆班演出,轟動京城。
至清末民國,鎮江籍戲曲創作名家當公推丁傳靖。丁傳靖(1870-1930年),丹徒人,字秀甫,近代文學家,18歲進學,后入江陰南菁書院,清宣統二年(1910年),由陳寶琛舉薦為禮學館纂修。他的詩文負有盛名,尤工戲曲,先后創作了《霜天碧》《滄桑艷》及《七曇果》等傳奇劇作,其中尤以《滄桑艷》社會影響最大。該劇20折,演繹了明末清初江南名妓陳圓圓的傳奇一生,時為一部大型歷史文學劇本。
明清時期鎮江戲曲,經歷了從盛到衰、由衰到興,綿延數百年的歲月,在古城鎮江的歷史文化發展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頁。
日前,記者來到城東鳳凰嶺飯店內看到,現存城隍廟古戲臺為磚木石結構,后臺硬山式,面闊三間,中為敞道,東、西、南檐梁有斗拱襯托。斗拱制作精巧,似鳳凰登高作展翅狀,涵“吉祥如意”“福壽雙全”等寓意。藻井裝飾為八角形結構,鑲嵌各種幾何圖案,色彩豐富,透露出華貴的氣質。據介紹,昔時城隍廟每年春秋及農歷十月初一舉行廟會。平時各界人士、官吏多到此會集,并邀請戲班在此演戲,1982年被列為鎮江市文物保護單位。
而位于西津古渡的尚清大戲臺,是目前市區還在使用的古戲臺。戲臺建造在碧波蕩漾的長江水面之上,背靠救生會石壘的基礎之下。陶瓦曲線屋面,瓦頭采用傳統的吉祥物作為圖案。屋面上部坡度較陡,下部較平緩,為歇山頂式。屋檐微微上翹,特別是角檐部分,形成翼角如飛的意境。戲臺前面掛有一匾額,上書“尚清”二字,“尚”指崇尚,“清”指清澈、高潔。每逢節假日,高級文化指導師沈香君的錫劇團隊在此演出,不僅豐富游客在鎮江的文旅體驗,也讓錫劇表演的獨特魅力在景區歷久彌新。
(雷曉明 方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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