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小軍 姚杰

大市口的西南方附近有白蓮巷、將軍巷，有水陸寺巷、寶塔巷，有腰刀巷再加上仁章路，用一條山門口街串聯，把方圓一里范圍的所有人家連成一片。如果有無人機，從空中俯視，會是一張密集的蜘蛛網。網中的某個點或者某個角落，就是我往昔生活的地方！

巷子是相互連通的，串起了一串串生活的酸甜苦辣！

山門口街和寶塔巷的交會處有一家老虎灶。天沒亮就升起了陣陣云煙，從早到晚供應著開水，從經濟的角度看，一水瓶一分錢劃算，打水的絡繹不絕。早起的人家會一早排隊，洗臉刷牙需要熱水；家里來了客人，也需要熱水沖泡茶葉，所以這家老虎灶生意一直不錯。這個樸實的老虎灶成就了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提供了一個家庭的柴米油鹽。老虎灶也成了各種消息的匯總的據點，往往會第一時間發布左鄰右舍的風吹草動。

白蓮巷深處有一家專門舂米的作坊。平常生意清淡，臨近過年作坊前便會排起長龍。大家把提前準備好的大米淘洗干凈，瀝去水分，用容器裝著，等待加工。湯圓米粉從這里源源不斷地流進家家戶戶的飯桌上。舂米是個體力活，一人站在木樁的盡頭，有節奏的一踩一收！粒粒稻米在舂臼里慢慢變成了細細的粉末。排隊的也不著急，借這個等待的當口張家長李家短的聊起天來。隊伍越長越能知曉年關逼近！

很早以前，山門口街的西頭還有一家煤球店。主要的生意是賣煤球。那個年代屬于計劃經濟，家庭按照人口數發放煤球券，再憑券購買。店里的煤球擺放整齊，堆積如山。大方的家庭都是一次性買斷當月的供應，整排整排地碼齊在家里，一不小心有破損的也作為垃圾處理掉。普通人家精打細算，每天晚上熄滅爐火，都要等到第二天早晨生爐子或者過火！每天早晨的小巷上空，充斥著濃濃的煙火味，升騰著裊裊炊煙。在一般的家庭眼中，煤球屑也一樣寶貴，偶有破損的煤球也妥善保管，積累到一定數量就會小心地運到煤球店，用散亂的煤屑換取幾個完整的煤球。斤斤計較是煤球店里的常情，很多時候都是賠著笑臉換來幾個完整的煤球回家！

上世紀八十時代之前，整個區域都是密集的房屋。巷子與巷子的交叉處就是流動的街市，每天的早晨有流動的攤販用自己的勞動成果交換著，或者換得些許零錢。蔬菜、雞蛋是最為普通也是最受歡迎的，偶爾在傍晚時分會有人拿來白天釣的魚來交易。那個時候用來交易的魚一定是貨真價實的野塘里釣上來的，魚不大，無論是紅燒還是燒湯，鮮美無比。

腰刀巷的中間有一口井，在沒有完全通自來水的時候，這里成了百姓聚會的中心。井旁兩棵傾斜的樹，樹葉旁觀生活的甘甜和心酸。家家戶戶都要從這里打水，忙忙碌碌地準備一日三餐，井臺邊上的四方地，幾乎沒有空閑的時候，洗菜、洗衣服的大大小小的盆在此彼此聚會，你方唱罷我登場。井有四五米深，里面的水好像永遠不竭，白天用的人多，水位略微下降，一個夜晚之后又恢復如初。井水是冬暖夏涼，夏天冰涼但不刺骨，酷暑到來的時候里面會吊著水桶，泡著西瓜！浸泡過井水的西瓜甜得爽口，涼得舒心！冬日溫暖的井水是預防凍瘡的良藥！

腰刀巷算是一條橫街，不長。鋪著一塊塊青石板，歲月讓這些石板有了滄桑的痕跡，石板上有了裂紋，高高低低不再平整，石板兩邊填著細小的鵝卵石，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被歲月磨出了光澤！

平常的巷陌，普通的街道，記錄了過往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美好。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歲月里的滄桑坎坷，都鐫刻在斑駁的高低不平的青石板上！

每天的傍晚一定是小巷最熱鬧的時候。放學的孩童玩耍盡興陸續歸家，下班的大人開始準備一天中最隆重的伙食。早晨太匆忙，中飯可以將就，晚餐是必不可少的。沒有大魚大肉的奢華，一定有濃濃的煙火味。整個街區彌漫著油煙味，這是生活的真實畫卷。

晚餐后的巷子又有一段時間是熱鬧的。大家彼此談天說地，孩子們也簡單地完成各自的作業，還可以在睡前再次發泄多余的精力。夜色濃重，巷子也安靜下來，只有點點路燈孤獨地守衛這塊永恒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