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昌勤

唐代中期詩人顧況、顧非熊是父子，他倆均才學滿腹，進士及第，但卻不迷戀官場，先后歸隱茅山，過上閑居山中，賦詩作畫的清悠生活，直到終老。

顧氏家族祖籍在鎮江丹陽，后遷居海鹽（今屬浙江）橫山。有關顧況《舊唐書》中記載惟妙惟肖：顧況者，自幼聰慧好學，擅長寫詩歌，性格幽默風趣。即使是與地位顯赫的王公貴族交往，他也會開玩笑或戲弄他們。然而，因為他常會用幽默的方式展現文采，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和他交往。顧況生不逢時，成長在唐朝最為混亂的安史之亂時期。755年安祿山建立了大燕政權，不久安祿山就被次子安慶緒殺死。其間朝廷雖動蕩不安，但科舉依然延續。至德二載（757年），顧況憑借自己的才學成功考中了進士。

史書中對顧非熊同樣記載詳實：顧非熊自幼聰穎過人，博覽群書，記憶力極強，能夠過目成誦。他的文學才華在少年時期就已顯露，尤其擅長吟詠，揚名遠近。晚唐作者段成式的筆記小說集《酉陽雜俎》中，記錄了顧非熊的傳說故事。顧況曾有一子早逝，魂魄游蕩于家中，顧況悲痛作詩：“老人喪其子，日暮泣成血。”其子魂魄感動，發誓來世再為顧家子。后來，顧況得一子，即顧非熊。顧非熊七歲時突然開口，自稱是顧況早逝之子的轉世，并能準確敘述前生之事，令全家驚異。

現實中的顧非熊，年輕時就發奮讀書，參加科舉考試，但因性格剛直、言辭犀利，屢屢受挫。他連續參加科考三十年，始終未能及第。在此期間，他寫下許多表達落第苦悶的詩作，有《落第后贈同居友人》：“有情天地內，多感是詩人。見月長憐夜，看花又惜春。”唐武宗會昌五年（845年），顧非熊再次參加科舉，雖文章優秀，卻仍未上榜。唐武宗得知后，因其詩名遠播，特命主考官追榜，將其名字添上。顧非熊終于以五十歲高齡中了進士。

古時，追求功名的目的就是要做官，顧氏父子憑借進士資格也都踏上了仕途。顧況所處的年代朝廷動蕩是急需人才的時候，他初任永嘉監鹽官，后被鎮海軍節度使韓滉召為幕府判官。當時，鎮海軍節度使治所在潤州(鎮江)，唐代節度使是地方軍政長官，不僅負責軍事，還兼任監察和民政。韓滉本就是一位文德武功的良臣，顧況在韓滉手下工作，盡可施展自己的才華。史料有載，784年藩鎮李希烈領兵叛亂，其間唐德宗十分惶恐。關鍵時候，鎮海軍節度使組織兵力不僅平息了叛亂，還將江淮地區的糧食布帛運送到朝廷儲存貢物的倉庫中，讓朝廷有了依靠。事后受到了朝廷的褒獎，其間作為韓滉幕府判官的顧況發揮了重要作用。

顧況曾拜李泌為師。李泌是唐朝中期有名望的政治家、謀臣，曾輔佐唐肅宗平定安史之亂，又在德宗朝中任宰相，正是在李泌推薦下顧況升為著作郎，成為朝廷五品“大手筆”。顧況本可有大的作為，但他本性就不愿趨炎附勢，常作詩流露出對現實不滿的情緒，政敵們乘機進讒落石，于是顧況被貶為江西饒州司戶參軍。此時的他對官場心灰意冷，曾詩云，“世間無事不虛空”，名利如浮云，轉眼成空。貞元十年，看透世事的顧況最終棄官入道，歸隱茅山。

顧非熊的仕途更為短暫了。顧非熊中進士后曾任盱眙尉，但他并不是一個官迷，不喜歡官場的瑣事，尤其是厭煩拜迎鞭撻之禮，不久便辭去官職，追隨父親隱居茅山，過上了修道閑居的生活。顧非熊告別官場前，寫了一首《成名后將歸茅山酬群公見送》：“此名誰不得，人賀至公難。素業承家了，離筵去國歡。暮天行雁斷，曉渡落潮寒。舊隱茅峰下，松根石上盤。”

隱居茅山期間，兩位詩人文思泉涌、才情斐然，茅山的秀麗景色，農家的純樸民風，都成了他們的創作主題。顧況有《過山農家》“板橋人渡泉聲，茅檐日午雞鳴”，生動地描繪了訪問山農的情景。有《閑居自述》“有山堪結屋，無地可容塵”，表達了詩人對隱居生活的滿足和對世俗的淡泊。

顧非熊有《秋月夜》：“旅雁迎風度，階翻月露華。砧聲鳴夜永，江上幾多家。”詩中再現了茅山秋夜的寧靜與美麗，也能看出詩人對隱居生活的悠閑自得。在茅山隱居期間，顧非熊對禪修生活有著憧憬和向往，曾作《寄太白無能禪師》：“太白山中寺，師居最上方。獵人偷佛火，櫟鼠戲禪床……”

顧況、顧非熊的詩歌風格相近，清新自然，意境深遠，在唐代詩壇頗具影響力。顧況有《顧逋翁詩集》《華陽集》存世，顧非熊的詩歌作品主要收錄在《全唐詩》中。